
《文化苦旅》一直是我的枕邊書,我習慣在睡前咀嚼它賜予我的點滴歡愉和憂傷。而其中講述的有關牌坊的故事更是印在了我心間,每每回想起來,我的心靈最深處便著了火,隨著那陌生的姑娘們一同燃起了渴望和反叛的烈焰。
牌坊可分為忠孝節義四種,狀元牌坊和御賜牌坊較為少見,鄉間田野上佇立的多是為女子所造的貞節牌坊。在那個牌坊石匠還廣受百姓敬仰的年代,封建禮教像一塊堅冰,包裹著這座大山,也包裹著山里的人。牌坊總是帶著些悲壯的色彩。棺材上的土每厚一分,父母的頭發便在撕心裂肺的哭聲中白去一分。到了晚上,父親又會在河邊悄悄送走一艘小船,載著大箱的糧食和衣物,還有一家人快要溢出來的思念。
不知是哪一年,村口的學校建起來了,還來了幾位美麗的女教師。最初,學堂里只有男孩子,村長苦苦勸說,才有了唯一的女孩子河英。她們的眼里放著光,總是在清晨注視著河英的紅布巾,注視著那點紅色翻山越嶺進入學校。河英的上學成了一個示范,越來越多的村民將女兒送進學校。河英的紅布巾融化了堅冰,第一次給村子解了凍。
初讀這個故事,仿佛有許多疑點:牌坊下的棺材總是空的;落后的山村卻能涌來美麗的女教師;幾位女教師總執著于招收女學生……只有反復思索的人才能覺察到其中的寓意,如雷擊一般驀然追悟。
父親送走的小船里,便是“死去”的姑娘。牌坊堵住了村子里的流言蜚語,也目送美麗的姑娘在淚水中遠走他鄉。她們思念白胡白發的父母,她們不愿讓這封建禮教壓彎了腰,她們希望更多的女孩兒能識文斷字,她們要讓這座大山解凍。她們明白,向山外遠行,是為了下一次帶著火種更好地歸鄉。
然而這解凍是多么艱難,它要養精蓄銳幾時,苦苦求索幾時,才能獲得一個瞬間的輝煌。但仍要孜孜以求那輝煌,不管它最終實現與否。
有人說這牌坊是落后的象征,它代表了一個時期里觀念對女性的束縛。但我左思右想,仍然認為它是偉大的。它的偉大在于賜予了那些姑娘們一次新生,讓她們能夠帶給鄉村耀眼的火種。而它的存在并非是要批判,而是讓封建禮教對年輕生命的戕害永遠不再有。
解凍是一個重塑和進步的過程,也是一個承受磨難、誤解和銷蝕的過程。無言的牌坊,不認命的姑娘,不服輸的心,不被流言沾染的生命,成就了山坡上的花樣年華。張馨藝(作者系邯鄲市第四中學南校區高三年級1班學生;指導教師:楊家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