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城里蓋起的小四合院,大概都有一小片的菜畦,多為香椿薄荷之類,我家小院墻外三面讓外公用水泥抹磚砌起來,一面倚著墻種了幾藤葡萄,一株棗樹,一棵無花果,還有一株臘梅。
臘梅不像紅梅那樣招搖,素雅的乳黃色花瓣,蜷曲成一個微開的花苞,點點紅蕊,卻有幾米之外就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氣。
這株臘梅是屬于我和外公的花。夏日的清早,外公一手拿蒲扇,一手抱住尚未上小學的我,坐于門外的石礅,將我放在他的膝上,給我講將相和的故事,見我興致不高,又給我講臘梅仙子的故事。我將信將疑地看向旁邊臘梅光禿禿的枝,外公煞有介事地告訴我,他昨夜還夢見我變成臘梅仙子找他玩,他說,臘梅好,不爭也不搶,別的花受不住凍凋謝了,它才慢悠悠地在風雪里綻放。
外公是讀書人,穿著外婆納的千層底鞋走出大山,雖然因為饑荒沒有取得文憑,但是心中對文字的執著卻一直都在。他寫雜文,給書集取名《冷眼》。他是曾經的柳主編,也是我最親愛的外公。外公老了,身體受不住編寫村志的繁重,還是生了一場大病,不得不退出了工作組,但仍然為編寫村志操勞,外婆和母親對此頗有微辭。我的目光穿過絮叨著的外婆和母親望向他,這個調皮又可愛的老頭兒也眨一下眼睛看我,仿佛彼時說我是臘梅仙子一樣的神態,卻多了看懂歲月侵蝕的無奈。
后來,外公身體受不住小院的寒冬天氣,便搬到樓房。我也不常走進那間老屋,仿佛它,連同那株臘梅,連同那時我與外公的所見所想,都被鎖在了那個荒涼的庭院。
但是有什么傷感的呢?童年就是用來追憶的,故鄉就是用來懷念的。外公還在,老屋還在,那一個個陳舊的故事也在。最重要的是,留戀在心尖那隱隱約約的,白月光一般的臘梅香,情意繾綣,一直都在,并將永遠在。
邯鄲市第一中學高二M1班韓辰珺
(點評:作文以“臘梅”為主線,講述了“我”與外公的故事,真摯的情感汩汩流出,自然,不加雕琢,卻感人至深。外公對“我”的影響,就如同那株臘梅一樣,不事張揚卻又沁人心脾,浸潤在作者的內心而又影響深遠,受益一生。本文文筆清新自然,表述真摯樸實,細細想來,外公對作者從小的言傳身教潛移默化不言自明,也正如那一株散發著幽香的臘梅一樣。指導教師王軍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