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鐵驢”扶貧記

　　“‘小鐵驢’不見了！”前幾天，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縣五峰鎮楠木河村大學生村官張圣江有些悶悶不樂，因為他進村走訪的代步工具摩托車“丟了”。

　　張圣江記不清年前最后一次騎摩托車是什么時間了，四處尋找摩托車未果后，卻聽到可能被“收僵尸車行動”收走了的推測，整個人有點發懵，“它陪伴了我兩年多的時間，我已經離不開它了”。

　　2017年，張圣江考上大學生村官以后，為了方便到隔壁鎮上工作，小舅舅的舊摩托車就成為他入村工作的靈活鐵騎。他稱它為“小鐵驢”。

　　當年9月28日，張圣江第一次騎“小鐵驢”隨工作隊驗收產業，并與結對幫扶的貧困戶見面。張圣江回憶說：“當時越往山上路越窄，不久破爛的水泥路走到盡頭，進入砂石路，再是泥巴路，荒草叢生，泥坑成串。”

　　張圣江的工作安排是接替之前受傷的幫扶人，面對如此崎嶇的道路，張圣江也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路太遠，山太高，下山時已經天黑。”

　　第一次入戶工作，張圣江并沒有被艱苦的條件嚇倒，反而看到50多歲的工作隊隊長肖永石。肖永石騎車的背影，讓他很受鼓舞。“小小憂傷之后，決定要向他學習，多替他分擔工作，作為他入村指導我工作的回報。”

駐村工作隊隊長肖永石騎著摩托車穿越泥濘的道路。受訪者供圖

　　不久后，從省道入村的路全線翻修，張圣江不禁慶幸有“小鐵驢”在，能免去施工阻攔汽車導致的等待。就這樣，“小鐵驢”成為張圣江開展扶貧工作不可或缺的伙伴。

　　2019年1月，張圣江騎車開展全覆蓋入戶大排查走訪，當時海拔最高路程最遠的片區已進入積雪季節。受訪者供圖

　　在主線施工堵車期間，張圣江為了繞開擁堵路段，不得不改道騎行山路。據他回憶，那是一條名副其實的山路，“路寬不足一米，坡度45度左右，中間有夏季暴雨雕琢的溝壑花紋”。“這條路是最快進出的便道，所以我經常檢查‘小鐵驢’，保持在一個最佳工作狀態，尤其保證動力和剎車的良好狀況。”

張圣江騎車查看山路塌方現場。受訪者供圖

　　村里安置不下工作隊時，張圣江每天都需要從鎮上趕到村里，必定要經過這條路。后來，他搬家入村，拖了一蛇皮口袋物資，也是騎著“小鐵驢”從這條路走的。

　　一個月后，為了順路給村民辦事，支部書記帶張圣江走了另一條小路。張圣江騎著“小鐵驢”發現，這條路真的很小，“最窄的地方只有二三十公分，也就是個V形泥巴凹槽”。

　　下雨時比較危險，張圣江便選擇在晴天時帶著網格員入戶開展“一標三實”（即標準地址、實有人口、實有房屋和實有單位）工作，順便遍訪貧困戶，熟悉當地情況。“交通不便的情況下，每一次入戶盡量合計更多工作，一次入戶就能為后期工作做足更多準備。”

張圣江騎車開展入戶工作。受訪者供圖

　　因為全村各處公路項目“遍地開花”，唯有“小鐵驢”成為了村干部們開展工作的必備工具。“基本人手一輛‘小鐵驢’，兩位女同事騎彎梁摩托車，男同志就騎大摩托車。”

　　張圣江清晰地記得，自己是從2017年9月11日入村，到2018年11月23日通過市檢查組驗收合格。這期間，駐村扶貧隊伍在“小鐵驢”的幫助下收獲了酸甜苦辣。“期間，遇見過風雨大雪，走過泥濘道路，也遇到過塌方和滑坡，扶貧等不了路基曬干，只能騎著‘小鐵驢’慢慢前行。”

　　張圣江說，每年十月份騎車上山頂，就會凍得手不靈活。有一次，同行的扶貧村官就側滑到懸崖邊上，嚇到了整個團隊，之后大家便放下工作先把便道整治安全。

　　有時候趕著急辦事，大路上施工堵車，小路上難免摔倒，這讓本就著急工作的張圣江變得更加焦灼。

　　“‘小鐵驢’還算比較爭氣，平時保養下不常出現意外情況。”張圣江說，能者多勞，“小鐵驢”往往要承擔最遠、最難的路段，載著他到戶開展扶貧工作。

　　回憶當時的工作狀態，張圣江說：“當時累到下班一雙胳膊劇烈疼痛，偶爾還顫抖一會兒才緩解。”

　　張圣江記得，有一次騎著“小鐵驢”面臨艱難抉擇，一邊是鎮上聯村干部約好早上到村工作，一邊是發現貧困戶步行下山買藥。最終，張圣江掐好時間，決定把貧困戶送下山到國道上等客車，然后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飛馳回村開展“一日清”工作。

　　為活躍氣氛，駐村工作隊參照古裝電視劇，把年輕支部書記稱為“驍騎營少帥”，張圣江為“左前鋒將軍”，每次上山大排查、大走訪，或者送政策、送物資、送服務入戶，都當作是“南征北伐，鳴號出征壯士氣”。

　　張圣江說，一次聽說有群眾摔傷，書記在微信群一聲號召，大家從不同地方駕上“小鐵驢”奔襲而來，第一時間組建救援隊伍。書記會騎那老伯家三輪車，張圣江和其他同事搭手抬上車，轉到入村主線上再用汽車送入醫院。

　　在“小鐵驢”燃燒的熱情里，當地群眾也被溫暖到。當評估小組反饋說這群“騎士”收獲的群眾滿意度很高時，“大家歡呼雀躍，覺得付出都是值得”，張圣江告訴記者。

　　隨著全村環形公路、硬化公路竣工投入使用，“小鐵驢”漸漸功成身退，作為“備用選擇”存在，以至于出現張圣江一樣長久未使用，以為鐵騎已經丟失的情況。

　　丟了“小鐵驢”后，張圣江一邊托人咨詢交警，一邊開始回憶關于它的往事。回憶起來最近的情況，竟是年前因為冬季許久不用而找不到鑰匙的情形。

　　“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先丟鑰匙、后丟車的形式，作為最后的作別。”張圣江很遺憾沒來得及拍個正式合影作留念，便打算找幾張舊照做個紀念品。

　　悲傷未曾持續太久，幾天前，張圣江突然收到工作隊長的微信消息，找到了“小鐵驢”！原來，幾個月前張圣江把它放在了村委會附近的倉庫里保管，結果忙忘了。

大學生村官張圣江與他的“小鐵驢”。受訪者供圖

　　張圣江迫不及待地回到村委會，把“小鐵驢”迎回鎮上做一年一度的“體檢”和保養。

　　失而復得的喜悅，化作一個它退役前專門合影紀念的承諾，用來記錄這段奮斗的青春時光。

　　“隨著道路硬化工程竣工，當地村干部入村開展工作也變得更加便利，‘小鐵驢’翻山入村將會成為歷史里的一道風景。”張圣江說。（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左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