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牽石榴

　　別跟我說石榴，一說，我的心就化了。

　　雖然在老家院子里先后種過桃樹，梨樹，棗樹，柿子樹，但從未刻意種過石榴樹。也不知為什么，我們那里，整個村子，石榴樹極少見。幸運的是，前院鄰居家有一棵，每年中秋節前夕，嬸嬸定會捧著送來兩個又大又紅的石榴，母親小心地鎖到柜子里，用來八月十五晚上給月亮上供。石榴，在我幼小的心里是神圣的。

　　記得三年前的某一秋日旅游中，爬到山上賞紅葉，午后下得山來，在村中閑逛，見不少樸實的山民在自家門口擺一些小米、紅薯干、紅蘋果以及手工縫制的布鞋賣，土特產接地氣，看著親切，暖心。正當走在石板鋪就的小街巷里，頗感愜意之時，一位看上去有七十多歲的老人家笑盈盈地招手，引我們到她家院子里摘石榴，說是十元錢兩個，隨便挑。

　　真的被這份淳樸和熱情感染了。邁步進入小院一看，屋前窗邊果然有一株高大的石榴樹。說它高大是因為已經長過了房檐那么高，樹冠直徑足有三四米，算是一棵老石榴樹了。老人家邊夸贊著這棵石榴樹和那些臉頰緋紅的石榴果，邊從窗臺上拿起剪刀遞給我。“二十多年嘍！今年結的果兒又大又紅，你瞧，個個喜人呢！”可不是，有幾個急性子的大石榴已然是咧開嘴笑了，露出可愛的紅牙。我拿著剪刀，左看右看，猶豫著先剪哪一個。忽然小院里回來一位二十多歲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臉不悅，嘴里嘟囔著：“賣什么賣？缺錢咋的？”老人家面露難色，又有點羞怯，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俺孫女最愛吃這樹上的甜石榴，不賣了，不賣了。”我舉在空中湊近石榴的手無所適從，但還是迅速剪下兩個，買走了。

　　那石榴吃到嘴里，自然是甜滋滋，水盈盈，滿口滋潤，悅胃又悅心。我把吐出來的石榴籽特意丟在了露臺上的兩平方大的小菜園里。嘿嘿，我有一個小小的又是大大的愿望。

　　愿望竟然實現了！記不得了，第二年春天？夏天？抑或是秋天？待我倏然發現菜園里有一個十幾公分高的小家伙兒時，我就知道，它是石榴苗。從此，我和山里那棵石榴樹，和那位老人家，甚至和她那位愛吃石榴的孫女有了牽連。當然，她們并不知道。

　　此時此刻，石榴苗早已可以稱作石榴樹，因為她今年驕傲又低調地結了十個果兒。有的是兩個擠在一起，像雙胞胎；有的是獨自掛在枝頭，像獨生女；有的彎腰低頭，低調含蓄；有的昂首挺胸，性格張揚。都是極其可愛的，越看越喜歡。

　　不管你信不信，很多事很多人很多物，一旦有了情，有了溫度，便在心里柔柔地儲存著。所以別跟我說石榴，，一說一說，，我的心呀就化了我的心呀就化了。郭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