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欲望和現實功利的交織——《西廂記》中的紅娘

　　《西廂記》的故事耳熟能詳，紅娘這個人物更是人人皆知。以前不知道紅娘給鶯鶯小姐和張生牽線搭橋，賣力地促成其好事的動力是什么？直到疫情期間看了《西廂記》的原著評話本，才恍然大悟。

　　紅娘是丫鬟，但卻是相府的高級丫鬟，工資不低。說是每月2兩銀子，加上小姐單給的一兩，共三兩。無論哪個朝代，一個月得三兩銀子都是了不得的。吃的住的也好，和主人沒什么差別。來了客人可以上桌陪酒行令，和小姐也是姐妹相稱。所以，紅娘可算是鶯鶯小姐的閨蜜，也是春風得意的懷春少女。

　　都是年輕人，荷爾蒙旺盛，自然有控制不住的原始欲望。所以紅娘與話本中年齡相當的兩個男子都有瓜葛。一個是鶯鶯小姐的弟弟，歡郎。彼時的年紀可能還是青春前期。紅娘靠著自己的年齡優勢和手段，讓這個半大的男孩子神魂顛倒。只是歡郎還是個孩子，玩心重，沒長性。紅娘見了張生之后，立刻就移情別戀了。

　　張生一表人才，年齡相當，雖然窮一些，但社會地位高還是潛力股。他是已故尚書之子，有上等人的圈子，又與帶兵的杜元帥是拜把子兄弟，現實的人脈廣。所以紅娘立刻就喜歡上了。

　　可惜那個年代等級森嚴，再高級的丫鬟也是下人，當不了正妻。但沒有關系，當不了妻可以當妾。紅娘跟著歡郎的最佳結果也是當妾。所以，紅娘在給張生和鶯鶯小姐牽線搭橋的時候，也少不得和張生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作為大家閨秀，鶯鶯雖對張生抱有好感，但礙于身份，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張生表現出的性格也軟弱，紅娘同情二人。為了消除鶯鶯小姐的心理障礙，促成這對眷侶，紅娘用心良苦，為二人安排了月夜聽琴，還幫忙傳遞書信。如果促成了鶯鶯和張生的好事，也就成就了自己。這比今后隨便被老夫人找個不知底細的人家嫁了當妾，有了更多的確定性。

　　在原始欲望和現實功利的交織推動下，紅娘實施了一系列成功的計劃，并且對各種后果有明確的預案。這集中表現在面對老夫人時的鎮定自若和有理有據。她最終成功說服了老夫人，使鶯鶯和張生修成了正果。當然，老夫人的首肯也是迫于現實壓力和良好預期，不完全是紅娘的說辭起了作用。但紅娘的果斷和擔當相當亮眼。

　　紅娘成就了鶯鶯和張生，也成就了《西廂記》。如果沒有了紅娘，普通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有這么精彩？也正是紅娘敢于正視自己的原始欲望和現實功利，不遮掩、不做偽，還有行動力。讓紅娘的形象遠遠高于那些個刻意拔高的道德楷模，扭捏造作的紅男綠女。也讓那些無病呻吟、不知所云的文字和人物始終仰望《西廂記》的人文高度和藝術價值。

　　紅娘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在今天看來，多少有些原始和粗糲。但穿過千年，仍然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真實。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人，真實地面對世界和內心，不好嗎？　　田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