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隨性的天然卷發(fā),說著相當流利的中文,竹內亮被粉絲們親切地稱為“亮叔”。當被問及為什么喜歡竹內亮的作品,“真實”是粉絲們口中的高頻詞。
拍攝《南京抗疫故事》和 《好久不見,武漢》之前,竹內亮沒有想過會受到如此巨大的關注。“視頻播出后,很多中國人感謝我。有的日本人對我說,你肯定收了中國政府的錢,你是間諜。他們說的不對,我們只是自己想拍,所以去拍而已。”
《好久不見,武漢》
2020年,來自日本、居住在南京的紀錄片導演竹內亮,因為拍攝“解封”后的武漢而聲名鵲起。
6月26日,《好久不見,武漢》上架視頻網站,竹內亮當時預估點擊量最多1萬。沒想到的是,不到兩天,這部長達一個小時的紀錄片迅速獲得數千萬點擊量和數十萬轉發(fā),在海外媒體也得到熱烈反響。
“爆紅”這半年來,42歲的竹內亮第一次拍時尚雜志、接受了數十家媒體的采訪、辦公室搬到租金更貴的園區(qū)……他笑說自己“沒有膨脹,只是最近坐高鐵一等座的次數多了”。
《好久不見,武漢》中,竹內亮在武漢度過了10天,對10位受訪者進行深度采訪,記錄了10個普通家庭在疫情中的經歷。這些受訪者中,有受疫情影響被迫停業(yè),卻依然懷抱希望的店主;有在抗疫一線工作,承受巨大壓力卻依然樂觀開朗的護士;有參與雷神山建設的工人……
鏡頭中,竹內亮與受訪者一起品嘗熱干面、小龍蝦,逛黃鶴樓、長江大橋。就像一位去武漢的游客,讓當地老朋友帶著逛街。一座城市的煙火氣樸實無華地在鏡頭中逐漸呈現。觀眾可以看到武漢經受的疫情創(chuàng)傷,又能從中感受到武漢人民的堅韌與豁達。
“記錄是我的本能,真實是我的追求”
接受采訪時,竹內亮聊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思路。以《好久不見,武漢》為例,在聽說武漢新冠肺炎感染病例數清零后,他決定前往武漢拍攝。
“我只是作為紀錄片導演,想親自去看現在的武漢,想把真實的武漢介紹給大家,就這么一個單純的理由。這是我作為紀錄片導演的本能,去拍想拍的東西,僅此而已。”竹內亮說。
其中一位主人公,是疫情期間在前線工作的護士龔勝男。在龔勝男的家中,竹內亮一邊吃零食一邊與她閑聊。竹內亮忽然問:“你面對過嗎?因為新冠肺炎而死去的人。”
竹內亮透露,在拍攝之前,其實他就在心里準備好了這個問題,一直等待合適的機會提問。但他沒有想到,龔勝男在聽到問題后突然哭起來。
面對哭泣的主人公時,竹內亮正吃著薯片,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在剪輯中,他特意把這段視頻完整保留下來,因為覺得這是真實的反應。
其實除此之外,竹內亮在中國還拍攝了很多紀錄片,比如介紹南京防疫措施的《南京抗疫現場》、探尋外國人留居某地理由的《我住在這里的理由》等等。
竹內亮將自己制作的紀錄片戲謔地稱為“三無產品”,即無臺本、無套路、無資金。在這些紀錄片中,他自掏腰包、自己出鏡,陪著一個個采訪對象品嘗美食、逛景點、聊天,不刻意煽情,只客觀記錄。
竹內亮經常與采訪對象一起吃飯,他也因此被粉絲們調侃總是“蹭吃蹭喝”。他對此的解釋,飯桌上被采訪者更容易放下防備,展示出真實的一面,所以“吃飯”幾乎是他紀錄片中必備的一環(huán)。有時候沒有付飯錢,是因為采訪對象堅持要請客。不過妻子趙萍認為竹內亮就是一個“不客氣”的人,這也是他真實、坦誠的體現。
明年,將要繼續(xù)記錄
竹內亮此前在日本NHK電視臺工作,2010年拍攝《長江 天地大紀行》時從日本來到中國,走過青海、云南、四川、重慶、湖南、湖北等地,看到長江沿岸壯美的風景,遇到一些完全不了解日本的老百姓。
“在知道我是日本人后,有的人問我‘山口百惠現在怎么樣了?’‘高倉健怎么樣了?’但當時這些明星已經息影很久了。而他們所知道的日語,就是‘米西米西’或者‘喲西喲西’,當時我驚訝了,他們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日本是什么樣。”竹內亮說。
他因此下定決心,要到中國開公司,拍攝關于日本文化的紀錄片,向中國觀眾展示日本的發(fā)展。后來他與趙萍結婚,定居南京。而他的作品,除了展示日本的風土人情,也講述現在的中國。
明年,他的紀錄片《后疫情時代》就要上映,因為“想把中國的新事物分享給海外觀眾,比如直播帶貨,讓他們知道有這樣的生意模式可以做”。
十年過去,竹內亮認為自己依然在為實現當年的理想努力著。他還想拍攝紀錄片電影,重走十年前的長江之旅。變化的是風景,不變的是他作為紀錄片導演的創(chuàng)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