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里的鐵匠鋪

　　□楊慧敏

　　上個世紀70年代末，與我們村“一渠之隔”的臨漳縣西羊羔公社是一個“鐵匠鋪”集中的地方。這里從清早忙到天黑，“叮當叮當”的打鐵聲一直響個不停，火花四濺，好不熱鬧。

　　那時，每年農歷的二月廿四，是一年一度的鄉村廟會，鐵匠們便會聚集在集市上搭起爐灶，燃起碳火，拉起風箱，將燒紅的鐵塊放在砧子上，掄起鐵錘，甩開臂膀，各自施展絕技，吸引著四面八方的商家和農人們來交易。

　　鐵匠是農耕文明的先驅，也是土地本身的選擇。鐵匠對于鐵是一場浩劫般的驚擾。空氣里彌漫著燒紅的鐵銹味，這氣味又隨著熱風，侵入一切開放的空間，熱浪一陣緊似一陣，像潮汐，奔來涌去。

　　鐵匠鋪，永遠都是一個動詞，紅鋼從烈火中被鉗制到鐵砧上，小錘點擊、大錘緊跟，錘起錘落。到了中午，鐵匠們端起大海碗，盛上熬制成濃稠且香噴噴的小米飯，就著用豬腥油、白菜、粉條匯成的大鍋菜，吃得渾身冒汗，津津有味。因為小米可活血、壯筋強骨，將它熬制成稠粥最富有營養，是鐵匠們不可或缺的午餐。

　　鋪首，銜環善首，其“形似螺螄，性好閉，故立于門上。”鋪首將一種古老的傳統精神，在朱漆、黑漆的門扇上展示了幾千年，它透視著屬于中華門文化精髓，由鐵匠鋪鍛造錘打出彩。

　　鐵門上的鋪首帶出歲月滄桑之感。過去，無論是帝王將相的皇宮、宅邸，還是平民百姓的農家小院，一般都有一對院門，兩扇門中央門縫兩側，在一人來高的地方都裝有一個類似門把手物件，可以是門環，也可以是菱形的門墜，而銜著門環或吊著門墜，固定鑲扣在大門上的底座稱為鋪首，又叫門鋪。鋪首、門環都是大門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件。

　　鐵匠的另一種生活是給馬和騾子等牲畜蹄子打蹄鐵。冬用的蹄鐵要打出3個防滑蹄爪，夏季蹄鐵是平薄的。牽馬人站在鐵匠鋪門前，鐵匠攬住馬腿，削平蹄底的老皮。只見那鐵匠把一排鐵釘含在口中，肩膀頂緊馬后胸，抱緊彎曲朝上的馬腿，把蹄鐵合緊馬蹄，釘子穿入蹄鐵的孔眼兒，一片唾沫星子吐出，隨蹄鐵直接釘入馬蹄深處。

　　如今，鎮上沒有了鐵匠鋪子里打鐵的聲音，整條街變得安靜了許多。不過，我們似乎喪失了那滾滾紅塵中大汗淋漓的輝煌，而那些，恰恰可能是有關生命的隱喻和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