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劉嬋
鶴壁淇縣,綿延太行山脈一隅,山坡上峭石嶙峋,一棵棵花椒樹,傲骨迎風,頑強倔強。
那一片片映在綠叢中的色彩,是涼水泉村民對幸福生活的永恒追求。
看,游客又多起來了,他們在民宿里拍照,在妙音臺唱歌,在古靈山登高。
聽,那一聲聲入耳的鄉音,一句句擲地的承諾,一曲曲奮進的凱歌……
民宿花田木屋
鄉土情深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
——摘自《國風·衛風·竹竿》
入村,必經國家4A級景區古靈山。穿過景區中心,山高坡陡,山道彎彎。
3.5公里車程,拐罷最后一個彎,前方“靈泉妙境”四個大字映入眼簾,頓生幾分清爽與神秘。
步行到達村部,正和同行人嘖嘖稱嘆,忽聞后院中傳來笑聲,一位身板硬朗的老漢迎出來:“呵呵,你們走累了吧,歡迎來涼水泉做客!”這是63歲的村支書李二高。
美則美矣,涼水泉過去可真是窮啊。
李二高回憶,在他上小學時,學校連桌子板凳都沒有,老校長提出口號:“膝蓋當桌地當凳,不講舒適講革命!”
高中畢業的李二高算是村里的“知識分子”,1986年當選村支書,在任上一干就是34年。“以前我們村干部也很努力,奈何條件實在太差。”
打井吧,“錘子夯夯、炸藥嘣嘣,兩丈深打一年,三年才能打出來一口”;修路吧,“一個勞力一天扛30塊石頭,得去安陽找懂技術的來填平、鋪石”。
那時村里500多號人,兩個村民小組,“紅薯饃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七分種,三分收,苞谷山芋度春秋”。
村里瞧著有耕地150畝,林地370畝,一個人合著一畝地了,但都是靠天收,十年里風調雨順的年頭,不到三年。
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全村80%的勞力外出打工、舉家搬遷,留下的都是老人,靠山坡上的薄田糊口。
也不是沒歷史,據《淇縣輿地圖說》記載,涼水泉原本叫“兩水泉”,因五龍泉、不老泉兩股流淌不息泉水而得名;也不是沒文化,古靈山上女媧宮、朝陽寺、清涼庵,蘊含著燦爛的殷商文明,述說著傳奇的封神演義;也不是沒政策,政府送錢送物、免交公糧,但“輸血”不治本,“窮根”依舊在,走不出真正的脫貧路。
“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老百姓選我當支書是信任我,到底咋樣才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呢?”李二高記不清有多少次在山上徘徊,路是已經熟悉到不用眼睛也能走完的程度,但涼水泉的出路又在何方?
靈山街道辦事處發展全域旅游的一次動員會,激發了李二高的激情,涼水泉發展的良機來了。
惜別故土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
——摘自《國風·邶風·泉水》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對脫貧攻堅作出新部署,吹響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進軍號,政策春風也吹進一村一落。
深山中的村子,自然條件嚴酷、生存環境也差。推進易地扶貧搬遷,才能幫助村民“挪窮窩、換窮業”。
真的勇士,上了戰場無所畏懼,才能打勝仗——靈山街道辦事處干部王榮波,2014年奉命來到村里任脫貧攻堅責任組組長,第一項任務就是貧困戶易地搬遷。
那幾個月,村子里有位干部模樣的中年男子常常輾轉在田間地頭,流連在農家小院,問地里收成,問看病情況,問小孩上學,一邊問還一邊在小本上寫呀記呀。
此人正是王榮波。深入調研后,他給責任組開會,會議議題好幾個,重中之重是脫貧攻堅。
在座大多是土生土長的淇縣人,從前大家對這里貧困程度的認知,也只是停留在面上掌握、大概印象,沒有精確到戶到人。
一訪、二榜、三會、四議、五核,王榮波帶領駐村工作隊開始精準識別。各類登記表、調查表、信息采集表、幫扶卡、整改臺賬等,大概每個貧困戶的檔案袋里要裝十多份表格和材料,任務艱巨而繁重。
真的勇士,上了戰場頭腦清晰,才能克萬難——省級貧困村涼水泉村,總人口45戶94人,建檔立卡貧困戶26戶60人。
易地搬遷,是住房安全有保障的有效方式,可好政策也會遇到“心疙瘩”。村民王建民起初在心里尋思:搬進了縣城,天不是自己的天,地不是自己的地,買菜、交通、水電氣,花銷不會少,能支住不能?
王榮波一打聽,持這種想法的貧困戶可不少,必須得打消他們的顧慮。
“老王啊,新房子有花園、有電梯,得勁得很。”“俺怕自己收入低,享不起那福。”
“怕啥,該你享受的政策、該補助你的錢都繼續給,不會叫你搬走就不管你了,放心吧!”
“你敢保證?”
“我敢保證!”王榮波拍著胸脯說。
王建民這下吃了定心丸,打動他的還是實打實的政策、心貼心的誠意,于是第一個去村委簽了搬遷合同。
他的新家安在淇縣雨露社區里,嶄新的樓房、寬敞的道路,交通、上學、看病、就業都方便,“我咋都想不到,這輩子還能住上樓房”。
作為淇縣唯一的易地扶貧搬遷集中安置點,雨露社區共安置搬遷群眾818戶2464人。其中涼水泉村26戶60名群眾走出大山,住進社區,過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真的勇士,上了戰場不失柔情,才能穩后方——剛開始,為了讓貧困戶知道自己享受哪些政策,社區直接在醒目處張貼政策明白卡,“某戶拿了多少元補貼”“某某得了什么大病”等。整天面對拉拉雜雜的表格,老鄉心里不痛快。有社區人員出了一招:在公共服務中心放一些小冊子,設置二維碼卡牌,手機一掃,就能了解幫扶政策等。
如此一來,既照顧到群眾的面子,又讓居住環境保持美觀,還增強了扶貧工作的精準性。
為確保穩定脫貧,當地按照精準對接、分類施策的原則,多渠道拓寬搬遷群眾的就業門路。
29歲的李磊從淇縣職業中專畢業后,萌生了在家門口就業的想法。社區得知這一情況后,立馬幫他聯系了附近的鶴壁富士康工廠,在廠里謀了一份品質管理的工作,家人相伴,日子越過越有奔頭。
閆風素今年51歲,2011年得過一場大病,經過長期治療只能從事簡單勞動。針對這類情況,雨露社區通過設置保潔、保安、綠化等公益性崗位,優先安排外出務工有困難的搬遷群眾就業。
挪出窮窩,搬進新房,已經住下的貧困戶,臉上都帶著笑。可如何讓這些“新市民”從“搬得出、穩得住”到“能致富、生活好”?
不遠處的古靈山,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天上的云彩溝塹縱橫排列著,陽光如同金色長蛇,在溝塹之間蜿蜒爬行,似乎蘊藏著答案。
民宿石光院子
發展博弈
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摘自《國風·鄘風·載馳》
2015年10月的一天,河南中旅集團董事長唐偉平信步走上古靈山,在云霧繚繞間若隱若現的涼水泉村吸引了他的目光,“要開發古民居,打造休閑度假基地”。
與他想法一致的,還有當地干部。2016年,涼水泉村順利實現搬遷摘帽。接下來按照總體部署,還得多措并舉全力鞏固提升脫貧攻堅成果。
這個村莊雖然貧困,但富有太行山村特色,村內房屋都是“石頭房”,多建于清末民初,黛瓦石墻的民居依山而建,是首批河南省傳統古村落。
貧困群眾搬遷后留下古舊石宅,古靈山景區旅游需要縱深拓展,這些現實存在和需求,為以旅游為主線、探索產業扶貧之路提供了課題和可能,縣、鄉、村三級開始進行謀劃。
靈山街道黨工委書記耿超,心里盤算著一條適合涼水泉村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的文化旅游扶貧產業鏈。時任主管旅游的副縣長張文成,也在醞釀一條“一龍頭、多支點,全域旅游發展”的脫貧攻堅路子。
他們去桐廬縣、安吉縣考察鄉村旅游,去大理、麗江學習民宿建設。歸來,便主動與河南中旅集團進行對接,商洽涼水泉整體旅游開發事宜。
2017年3月,河南中旅集團委托中景古靈山景區與靈山街道辦事處簽訂戰略合作協議,組建淇縣涼水泉旅游開發有限公司,計劃投資1.8億元,分期分步驟有序開發建設靈泉妙境高端民宿度假區。
規劃藍圖已經繪就,面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怎樣讓村民把房子和土地拿出來,交給公司做旅游開發?幾番爭論、幾經波折,最終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按照房屋現狀,由中旅集團將所有房屋整體租賃,以年付租金。
有的路,注定是眾人呵護且滿含善意——
消息不脛而走,村民們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懷疑,住在村口的王長江首先“開炮”了。“想租我的老屋?先給我像貧困戶一樣,在雨露社區分套房!”
為此,主事干部磨破了嘴皮,一趟又一趟,去王長江縣城的家里做思想工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長江啊,房子擱在這兒也是擱著,現在中旅一年給你幾萬塊錢”“想開點,涼水泉就是個涼水泉,不是北京中關村”……
一個月時間,去了四五趟,把這關鍵一戶工作做通了。接下來,一戶一戶做工作,經過三個月努力,涼水泉所有房屋、土地、花椒樹,都租賃給中旅公司,開始搞建設。
一時間,山坡上彩旗飄飄、人頭攢動。王長江的家亦成為村口氣派的接待大廳。
有的路,注定是坎坷泥濘又充滿希望——建設期間,縣鄉村領導班子每周在村里開一次現場推進會,雷打不動。
幾摞沉甸甸的筆記本,詳細記錄了每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哪里水管沒有修,哪里電路沒有通,哪里排污系統需要完善,哪里通信信號還得加強,事無巨細。
老唐本人也在村里駐扎三個多月,和從臺灣請來的設計師一同,仔細推敲設計一磚一瓦、一角一落。
眾人拾柴火焰高。需要兩年的工期,他們僅僅用了一年;需要上百人的項目,他們僅僅用了幾十人……很快,路邊雜草清理了,地下管網鋪上了,坑洼的主街道變成整潔的石板路,羊圈上建起了西餐廳,牛棚處立起了咖啡館。
古民居恢復了青磚黛瓦,10棟石光院子修繕完成,12棟花田木屋、20座星空木屋建成投用,可容納100人同時住宿,古村老宅盡顯太行渾厚之大美。
有的路,注定是無怨無悔卻充滿感慨——
“群眾滿意、企業滿意、政府滿意。”述崢嶸,耿超認為一個旅游產業的發展,如果這三個滿意都做到了,就是有生命力、可持續的,而這三個滿意涼水泉村做到了。
“大河沒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滿。”憶往昔,張文成覺得這條路子走對了,淇縣這幾年抓A級景區創建、鄉村旅游發展,一批全域旅游項目相繼建設完工,成功創建為省級全域旅游示范區。
“社會力量參與脫貧攻堅大有可為。”話今朝,唐偉平對何為企業家精神,有了更深刻的洞察,那便是敢闖敢試也敢于擔當,在脫貧攻堅中發揮專業力量,就能打造扶貧新局面,開拓扶貧新思路。
隨著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越來越多沉睡的資源被喚醒,這個一度只剩下不足百人的“空心村”,逐漸變成網紅旅游地,有詩意更有創意,有生氣更有人氣。
羊圈改造的西餐廳
振興之路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
——摘自《國風·衛風·考槃》
2018年8月11日,天上流云仿佛也是匆匆趕來,高高的,白白的,帶著夏季罕有的涼氣。涼水泉村迎來了久違的高光時刻。
由河南省副省長武國定為組長,約40人組成的全省產業扶貧觀摩團,蒞臨涼水泉村現場觀摩指導。
“涼水泉村與河南中旅集團合作以來,采取‘資產托管+旅游產業+扶貧’的模式,筑牢旅游產業開發與貧困戶穩定增收的五個利益聯結點……”觀摩現場,張文成侃侃而談。
整體租賃民宅,獲得財產性收入——中旅集團按照不同的房屋價格,對全村石頭房子進行整體租賃,村集體每年增收33萬元。流轉土地林地,獲得流轉性收入——中旅集團將貧困戶的土地和林地全部進行流轉,每年戶均獲得收入1.1萬元。“三員三小”就業,獲得工資性收入——群眾通過服務員、公司雇員、群眾演員、小客棧、小商鋪、小餐飲,每戶年均增收1.5萬元。群眾投工投勞,獲得務工性收入——自中旅集團開發建設以來,村里面群眾參與景區開發建設,日人均收入120至200元不等。農特產品銷售,獲得經營性收入——群眾通過售賣山核桃、山小米、大紅袍花椒等農產品,戶年均增收1000元以上。
這本賬一算就清楚,通過發展鄉村旅游及各類扶貧政策疊加,2018年涼水泉村年戶均增收達到2.35萬元!
脫貧戶王建民不僅在雨露社區有了75平方米的新房子,還在老家找到了工作。
他早年得過腦梗,像這樣的身體狀況,到外面打工沒人用,中旅集團雇用王建民看門,每月工資1660元。
再次路過自家老房,已煥然一新成高端民宿“半閑山居”,王建民撫摸著墻壁,臉上滿是笑意:“感謝黨,感謝政府”。
脫貧戶賈銀娥只有一只胳膊,中旅集團雇她回來掃地、澆花、薅草,每月工資1260元。
過了一輩子苦日子的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在古稀之年還能領上一份穩定的工資。她苦,但她更犟,雖然殘疾,干起活兒來卻絲毫不遜色于正常人,還特別痛恨那些“等靠要”的懶漢。
觀摩組通過走訪,對涼水泉村通過與企業合作,發展中高端民宿帶領群眾脫貧的做法給予充分肯定,榮獲豫北五市第一名的好成績。
觀摩結束時,武國定副省長握著李二高的手說:“李書記,別看你現在從農民轉身給企業打工,收入肯定增加了,但是不見得你的事兒少了。”
李二高對這話記憶深刻,覺得真是說到了自己心坎兒里。
可不,徹底摘下了貧困帽子,涼水泉村開始掀起“輸出模式”的新篇章,著實更忙了。
2020年3月30日,“鄉村振興·鄉村民宿大講堂”第一期培訓班在涼水泉村如期舉辦,來自省內外的50多位學員相聚于此,共同學習民宿發展新理念。
班上新鄭一個年輕支書請教李二高,您這支書一當就是30多年,有啥訣竅?
李二高幾乎想都沒想,對答如流道:“一是要有奉獻精神、為民情懷;二是要干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實事;三是工作中遇到利益問題,一定要公平公正。”語畢,李二高還沒反應過來,底下人全都嘩嘩拍起了巴掌。
2019年7月,國家文旅部五星民宿評審專家組,對涼水泉村靈泉妙境石光院子進行實地評審考核。經過層層考評驗收,石光院子突出重圍,被評為“國家首批五星民宿”。
游客紛至沓來。初夏時節,鶴壁市民孫女士隨家人來涼水泉村小住,清晨徜徉在鄉間小路上,竟情不自禁寫下一首小詩《新夏》——
“山里的清晨,很靜很靜。靜到只能聽見風的聲音,那是路邊楊樹葉颯颯作響,是一顆泡桐花,掉落在地上……”
和孫女士一樣,無數游客慕名而來成興而歸,每逢節假日,民宿客房更是天天爆滿,一房難求。
隨著脫貧攻堅進入尾聲和鄉村振興戰略持續推進,從貧困與艱辛到陣痛與涅槃,再到可復制與可推廣,這種改變,正在更廣袤的古都大地上發生。
“近年來,淇縣堅持把產業扶貧作為摘窮帽、拔窮根的治本之策,因地制宜發展鄉村旅游、特色加工、特色種養、光伏發電、電子商務五大產業,其中鄉村旅游產業憑借強勁的‘造血’功能、巨大的帶動作用,成為精準扶貧、鄉村振興的重要支撐。”淇縣縣委書記王海濤表示。
扶貧剪影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摘自《國風·衛風·淇奧》
正午的涼水泉村被凝固在藍天白云下,山路上沒有行人,唯有已經結籽兒的花椒樹嘩嘩作響。站在一個山頭眺望四野,能盡情感受這片土地的淳樸與俊秀,也感受著那些純真而深沉的人帶來的悸動。
在涼水泉村走訪,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扶貧者,果敢先行的決策人,背井離鄉的拓荒人,夢想接力的后來人……
從鄉鎮到縣里工作,張文成參與并見證了許多像涼水泉這樣的項目落地建成。
一次,一位領導來古靈山調研,張文成陪著爬山登“銅頂”,一行人從下往上走,上面下來十幾個群眾。
張文成趕緊往邊上讓,結果這十幾個群眾,徑直朝他走過去,走到跟前說:“你不認識俺了,張書記?”
張文成震住了,問:“你們是?”
“俺們是這兒的村民啊,你在這當書記的時候,給俺們辦了很多好事,大家都記著你了!”
這是個沒有絲毫夸張的真實場景,讓張文成很感動:“夜以繼日、不辭辛苦,但很值得,你只要干實事,群眾都會記著你的好。”
他永遠記得,2011年5月1日,傾注萬般心血的靈山小鎮終于破土動工。
張文成號召街道辦所有干部,攜家屬一起參加動工儀式,其中就有時任街道辦事處主任耿超的愛人王仲旺,彼時,她還是縣衛生系統的一名干部。
當日席間,王仲旺站起來慷慨激昂地說:“作為家屬,以后要全力以赴支持老公在靈山街道辦事處干事業,帶領群眾脫貧致富!”
歲月在燃燒之前,早已埋下清晰的伏筆。只是那時的王仲旺萬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踏上扶貧道路。
那是2016年2月的一天,王仲旺接到縣委組織部通知,讓她去縣扶貧辦報到,接任扶貧辦主任一職。
已近年根兒,王仲旺啥也沒說,先利用過年七天假,原原本本學習各種扶貧政策材料。突擊學習讓她清醒地認識到,脫貧攻堅戰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準成功不準失敗。
為掌握第一手資料,她走遍全縣所有貧困村;為不耽誤工作,她把病房當作辦公室。常常是察覺一寸日暖時,才驚嘆一段成長。
這兩口子都是基層干部,一個比一個忙,好長時間也見不著一次面。有一次大家集中到縣里開會,旁人打趣道:“王主任,你老是叫俺鄉鎮過來開會,是不是你有私心,你倆想在會場上見一面?”
還有涼水泉村現任第一書記韓濤,說話如蹦豆、走路帶陣風,他的幫扶對象是位患冠心病的老人家,自己都不記得每天該吃啥藥,韓濤卻記得清清楚楚,每個月按時買了送上門。
還有縣扶貧辦副主任牛建魁,一年365天不間斷更新脫貧攻堅工作動態,每一個數據、每一項政策都爛熟于心,唯有說起家人孩子時,忍不住落淚,“完全顧不上他們,感覺很虧欠”。
那些奔波在一線的扶貧干部,他們都有忘我的激情,漸漸站成一片扎根鄉村的森林,聳立成莊嚴而又栩栩如生的群雕,偉岸而挺拔,閃耀著光榮與夢想。
那些奔波在一線的扶貧干部,他們還有不少苦惱和難題,只是悄悄藏在內心罷了。但再苦,也敵不過他們的堅韌,光從信心滿滿的講述,就能感受到那份執著。
他們像涓涓細流,滋潤貧瘠的土地,像燦爛燈火,驅散貧困的濃霧。
游客盡享詩意生活
回望朝歌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摘自《國風·邶風·擊鼓》
活力充盈的涼水泉村也吸引著外來創業者。他們以新鮮、前沿的目光打量這片土地,從當地司空見慣的鄉村資源中發掘出更多價值。
2018年7月,王超隨家人來到涼水泉村,從山間遍植卻無人問津的楸樹花、泡桐花、槐花入手,開起了“甜蜜世界”養蜂場。
“來涼水泉發展的人越來越多,不能都去做餐飲民宿,還是要用創意挖掘本地特色。”王超說,為確保蜜蜂養料充足,今年計劃自己搞種植。
一只蜜蜂始終在他身邊繞啊繞,就像一個“老朋友”。而像他這樣的外來創業就業者,村里已有20多人,他們都是涼水泉的“新朋友”。
老支書李二高不敢想,這個早年間人都快走光了的小山村,現在竟能吸引外面的人來安居樂業。
他打心底里認為:“涼水泉人之所以能夠脫貧,全靠國家好的扶貧政策,黨和政府一心為老百姓好。”
多年來黨中央對貧困群眾的關懷,讓他們真真正正成為受惠者;多年來脫貧之路的酸甜苦辣,貧困群眾都是親歷者和感受者;多年來的脫貧戰役,特別是現在最難啃的“硬骨頭”,貧困群眾才是真正的評判人……
在脫貧攻堅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戰斗中,是什么團結了人心?是什么堅定了自信?是什么凝聚了力量?
“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這是所到之處,干群共同的心聲和感悟。
社會主義制度堅持以人為本的發展理念,促進社會生產力的快速發展,具有強大整合能力……從涼水泉到淇縣,從鶴壁到河南,從中國到世界,中國特色扶貧開發道路,不僅以實際行動加速了世界減貧進程,也為全球貧困治理貢獻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
專門研究淇河文化的地方學者燕昭安,則對涼水泉的成功有另一番感受和解讀,“《詩經》采自淇河一帶的詩歌有39篇之多,厚重的歷史、透明的現實,壯麗的河山、幽婉的詩韻,都是靈山脫穎而出的密碼,也是涼水泉別具魅力的秘訣之一。”
朝歌故地,史稱殷都,綠竹猗猗,“衛風”所書。歷三千年,勝跡疊見,新賢輩出。坐落于民族古老詩河、史河、文化河之畔,涼水泉人心口相傳間,汲取豐厚的養料,一代代積累的技藝得以傳承,一輩輩磨煉的匠心得以延續。
路的盡頭,仍然有路,只要你愿意走。既知昨日的來處,也就明了明天的去處。
坐在高鐵上,向淇縣、向鶴壁揮手道別時,突然無比留戀起這些地方來,它們在視野中越來越遠,但在心中卻變得那么遼闊而親近……
《河南日報》
2020年8月2日4版▼